编者按

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作为中国近现代革命的策源地，广东拥有光荣的革命历史传统和丰富的红色文化资源。广东是中国共产党最早建立党组织的地区之一，广东先辈们的红色足迹遍布四方。他们如傲骨红棉，用热血与勇毅执着追寻信仰，用奋斗和牺牲换取今日的国泰民安。为讲好广东红色故事、弘扬革命精神、传递信仰力量，南方日报与广东省作协合作推出“永远跟党走·奋进新征程——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广东红色文学作品专题”专栏，展示广东作家踊跃创作的具有时代风范、本土特色、格调昂扬的优秀红色文学作品。

本期选登的《黎明之前——广州起义纪事》是广东省委宣传部策划、广东省作家协会组织创作的广东红色纪实文学丛书之一，陈典松和陈志遐共同创作，将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这里节选了其中一个片段，以飨读者。

1927年12月10日午夜刚过，时间来到11日零时，广州城内共产党影响的工人赤卫队、农民自卫军联队都在各自的驻地秘密待命，只等约定的起义枪声响起，便按照事前的分工，向战斗目标发起进攻。这一次，中共广东省委和省委军事委员会根据城内敌人力量的布防和党组织能发动的力量分布，决定把国民党军警机关作为主要的夺取目标。

明星戏院内，灯火通亮，妇委会的陈铁军、李淑贤等，这些天发动了许多衣车工会和土布工会的女工，还有执信、女师的学生，以办喜事为由，三三两两到西关、惠爱路一带的绸布店，购买了大量的红布，几乎把广州市场内的红布都买了下来，此时，她们还在赶制红布条和宣传标语。

参加完多个重要会议的周文雍一直放心不下明星戏院的陈铁军和女工们，他深夜赶到明星戏院，在一块早就由陈铁军裁剪好的长红布条上，用毛笔写上“广州苏维埃政府”几个大字，他与陈铁军相视一笑，看了看李淑贤和其她女工，又匆匆离开了。

广州老城西门外的沙基、陈塘、清平路一带，因为靠近沙面和十三行，是洋务工人聚居较多的地区。陈塘是第九区警察署的驻地，根据分工，洋务工人赤卫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就近攻打陈塘的第九区警察署。

当时，工人赤卫队的组织结构是，各个联队下面设大队、中队、小队，各队皆有队长。洋务工人赤卫队的力量被分成三组，主力目标是攻占第九区警署，另有一支队伍由一个叫范恂的大队长攻打杨仁南巷的那个警署，一支队伍由一个叫梁国志的大队长率领，前去支援攻打广州市公安局。

这天晚上，洋务工人赤卫队的主要骨干都集中在一个叫廖伟民的家里，大家根据组织安排与分工，商讨起义信号发出后的行动计划。大家一直讨论到晚上11点多钟，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战斗岗位，等待起义信号。

梁国志按照事前的约定，经过西濠码头，找到赤卫队临时租来过夜的一只小艇，这只小艇是按照中共广东省委军事委员会季步高的意见租用的，目的是加强同攻打位于长堤第六区警署的海员工人赤卫大队长陈楫的联系与作战力量的配合，把西关和长堤连成一片，相互策应、支援。当梁国志来到艇上时，夜宿这条艇上的李少白、黄刚、郭成达、郭成德等赤卫队骨干已经入睡，以便养足精力参加战斗，但是，梁国志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因为，他比别人更加知道行动的时间已迫在眉睫了。

在禺山市场陈少泉杂货铺的楼上，中共广东省委和军事委员会的领导又开了一场紧急动员会和具体任务布置会，对当天晚上的活动作了进一步谋划和安排。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杨殷提出了一个奇思妙想的计划，他说：“除了硬仗，我们向敌人来个政治攻势如何？”

张太雷意识到他会讲什么，笑着道：“你讲讲，是什么好主意？”

杨殷与张太雷心有灵犀，也不卖关子了，说道：“把所有的共青团、劳动童子团、青年学生组织起来，仗一打响，即在全市各地高唱《国际歌》和革命歌曲，叫敌人陷入‘四面楚歌’声中！让他们听到人民的怒吼！”

张太雷：“我们在各大中学校的党、团组织事实上已经动员起来了，他们正在等待我们一声令下，就可以参加文艺宣传等辅助工作，到时候，整个广州就是歌声的海洋，让敌人闻风丧胆！”

大家齐声鼓掌，响应道：“好！”

会议布置各项任务后，大家散去。

杨殷独自一人坐了一会儿，感到还是有些不放心，为了解工人赤卫队全面动员的情况，杨殷把施展和苏南叫来，密令他们到城内各个工人赤卫队的机关，巡视检查各赤卫队起义前的准备工作。

施展和苏南沿着街道迅速出行，刚出门不久，就碰到一个叫梁九的建筑工人。梁九正赶往建筑工人的集会点，他认识施展和苏南，见他们那么急地行走，知道有任务在身，轻声而善意地提醒道：“街上又戒严了，有巡逻队。有些地方不准行人通过，你们得小心点！”

施展和苏南点了点头，继续沿惠福路前行，经过惠福西路，为了安全和保险，走到西城墙的丰宁路时，两人分手了，各自行动。

施展悄悄地转入附近的白糖桥，进到糖面工会。

工会里有盏昏暗的电灯，队长刘昌正在向队员们布置今晚的战斗任务，他们的目标是攻打驻在西瓜园的保安队。

刘昌见施展进来，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和工人们研究行动计划，施展说明来意，表明是受杨殷之令前来了解大家的动员情况。工人们一听，于是更加兴奋起来，都激动地询问具体的行动时间。施展说：“暂时约定是下半夜的三点半，但具体行动，大家只要听到东较场那边三声信号弹响，就可以各自向目标进攻。”

从糖面工会出来，施展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位于学宫街的渭滨书院，这里也是一个工人赤卫队集结的秘密地点。

施展一看大门紧闭，知道里面肯定有人，轻轻地把门环扣了扣。在静夜里，金属的碰撞声很清亮。有人慢慢开了一条门缝，开门人接过施展递上前去的一张纸片，那上面是杨殷的手令，经过里面的人验看之后，一把把他拉了进去，并迅速地把门再次关上。

渭滨书院里面，工人们都集中在大厅里，联队的队长则在里面一间偏房里。施展在一个工人的引导下往里走，这时，大厅里一个工人赤卫队员拿着一条又黑又粗的东西，摆开武功架势，把手中的家伙横扫了半个圈，所到之处，只听得呼呼作响，工人们轻声地啧啧赞叹。有些工人手里拿着各式民间习武用的武器，群情激昂。施展进到里层的小间，与赤卫队的队长们说明来意，然后走出了渭滨书院。

继续往前走，不时看到前方不断有警察的铁甲车行过，甚至也能听到附近有一些保安队的巡逻小队出行。施展免不了心内紧张，但表面上却表现得特别从容，与日常的出行没有任何区别。

转过几条巷，施展来到位于龙藏街的太邱院，这里是工人赤卫队第一联队的集合之地。

在离太邱书院还有一两百米的地方，突然有两个人拦住了施展，一前一后将他夹着。

站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喝问道：“做什么的？”

施展：“来找朋友，一个姓龚的。”这是事前约好的暗号。“龚兄”就是工人的意思，“龙兄”是指农友。

“哦，原来是龙兄！”那人热情地应道。

施展跟着那两个人进到太邱书院，进到里面，发现里面竟然挤满了五六百人，从天井到大厅，到处都是急切等待的工人赤卫队员。这阵势真是太鼓舞人了，施展心想，要是杨殷和广州起义的其他领导人能看到这场面，一定会充满信心的。

施展在二厅的天井中间找到了联队队长，他正与各大、中、小队长们围着一盏油灯，不断地拿出怀表看时间。很显然，大家都在焦急地盼望行动时刻的到来。

这支联队的主攻目标是公安局，根据事前的分工，他们将配合教导团的武装力量，攻占位于维新路的公安局。工人们手上大多数都没有枪，武器五花八门，诸如木棍、剑仔、板刀、尖尾锉、螺丝批、铁条等。

施展与队长们打过招呼，说明来意，随即又离开了，顺道到大毶路的建筑工会看了一下，然后来到线香街的搭棚工会。

搭棚工会的这个联队由一个叫邓苏的队长带领，这个工会的工人准备较呷的赤卫队更加充分，工人们手上的各式武器上已经系缠好红布带，有一个叫周福的中队长还手擎一面红旗，站在队伍前头。施展没有见到大队长邓苏，问道：“邓苏呢？”

周福：“他的任务是带队解决大南警署，为了更好行动，他们已经去大南路警署附近的一个秘密点集合了！”

施展：“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周福：“我们这一队是攻打警官讲习所的。”

施展看了看自己的怀表说：“时间快到了，你们还缺些什么？”

周福：“要是能有长枪短枪就好了。全队只有六枝短枪、八枝长枪，都给队员‘抢”去了，弄得我这个队长两手空空，只好举着这面红旗。

施展身上正好带着一把枪，于是把那把炸嘴短枪从腰间抽了出来，递给周福：“祝你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约定的下半夜三点半的时间。施展望了望街上，感到自己的巡查任务已经完成，再也不能上街行走了，于是留在了搭棚工会，准备与周福他们一同等待命令，参加战斗。

在手车工人的集中地，车伕馆，为了缓解工人们迫不及待的等待心情，工人赤卫队第二联队第六大队党代表李沛群压低嗓子，轻声地教大家唱歌。《国际歌》的旋律在房间里低回激荡，气势雄浑，很有一种悲壮之气。

工人们盼黎明，盼天亮，盼着那一声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