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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研斋评丁启文新著《昨日的踪迹》

更新时间:2017-04-17 作者:梁左宜

有北京快递,启之,乃中残联办公厅离退休干部处编、丁启文新著《昨日的踪迹》,略一翻,即有友人索去,谓先睹为快云。翌日璧还,书中却多了一些红字的批注,友人称非其所为,细辨之,署名为脂研斋,竟不知其为何人,亦不知是原有还是新撰,故将有批注之篇什公之于众,以就教于方家。


初见邓朴方

——我的回忆录(一)


(脂研斋批注〔以下简称脂批〕:此书大旨不过谈残情,只是着意于残联,故叙残联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不得谓其不均也。丁氏借用回忆录俗套,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有不少人,以回忆录为雕虫,谓无甚值得记录之处,其实大谬不然,尔不写,别人也不写,未免令残联之中历历其人其事,湮没无闻,即使后人去写,也未必描摹得出尔等亲身经历的模样)1985年夏秋之交的一天,那人说了声“他在那儿等您,您一定去”就骑自行车走了(脂批:不是公车侍候,80年代风气,叹叹)。此人是经北京市委组织部介绍,代表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来与我“谈话”的,非常热情、诚恳有礼。当时我在北京市经委上班,风传工作有变动,心想我哪儿也不去,不料此人上门一见一谈——他是那样渴望我到他那里工作,竟有点动心了(脂批:,虽则仅是一位使者,骑一匹“瘦马”,无有燕王黄金台千金买马骨的排场,求贤若渴,其理相通)。

我如约来到西直门内大街总政招待所。我放慢脚步,想着要见的是怎样一个人(脂批:先卖个关子,欲擒故纵写法)。

在一座楼一层的一个小房间,我见到了他——当时已有些名气的邓朴方(脂批:闻名不如见面)。

他在一张单人床上半卧着(脂批:并非如林黛玉贾宝玉般喜欢歪着,乃“文革”期间致残之故;又,近览网络帖子,竟有替“文革”唱赞歌者,窃以为那些人该如畸笏叟般先把自己身子弄畸形弄残疾了,再来说话不迟),见我进门,欠起身,笑着说欢迎、欢迎,一面伸出手。我走上前,介绍自己,与他握手。他说“你来了,好。”又笑(脂批:一笑,再笑,何其和蔼乃尔,身处高位者,说话未必疾言厉色;至于动辄端起架子打起官腔,则往往是小组长、保安者流——此处只叙事实,并无歧视小组长、保安职业之意)起来。落座、彼此寒暄后,他拿出一本杂志(莫非是《三月风》?脂研斋也想看)给我看,上面有他一篇关于人道主义的讲话。我匆匆看过。“很好”,我说,“希望我们都是人道主义者”(脂批:残疾人工作者都应该是人道主义者,至少,从业者该认同人道主义价值观)。

他点头。凝视前方,沉思。

看得出来,他一面想什么,一面在关注我的举止。

工作人员轻轻进来,为他擦身。(脂批:初次见面,裸裎相对,此谓之坦诚,惟大英雄能本色,非亲历者写不出)我看到他严重萎缩的双腿,心头一阵发冷。

工作人员熟练地扶起他,稳稳抬着,落座轮椅上。工作人员退出。他上身魁梧、健壮,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正襟坐好(脂批:咱们平时见到的领导和众多公众人物外表便是如此,只是不知表里赤诚如朴方者是谁)。

“跟我一起干吧,怎么样?”他直奔主题。

“我能做些什么?”

“做研究工作。这是新事儿,我也是边干边研究。”他认真起来(脂批:干工作的人多矣,边干边研究者,几稀)。

他清清喉咙看着我,郑重说,“跟我干,不要考虑我的背景(脂批:“不要考虑我的背景”,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近日“我爸是李刚”之流,同是“二代”,相去何止以道里计)。一起讨论,该争了争,吵也没事儿,有不同意见就说(脂批:让人说话,天塌不下来)。” 

我默默听着。心想他很懂心理学,这话正打在我的七寸上。

静默几秒钟。

“好吧,我来。”我终于下了决心(其后,丁氏履职于中残联,主政发展部;有新入职者曰:发展部风气颇为民主,不知谁说了算;丁氏语录:谁对,谁就说了算。丁氏曾于癸未年以私人交情南来广州,指导策划’03沿海城市残疾人事业发展论坛,此一笔功德,未可淡忘也)。

在这个世界上,同我的心挨得最近的是人道主义,是纯真。最厌烦的是特权。正是邓朴方的平民作风、人道追求以及他的重残之躯,打动了我,在那几秒钟决定了我后半生要走的路(脂批:人生之路虽长,关键处只几步)。在以后与他相处的日子,每讨论工作时或就想起“不要考虑我的背景”这句话,至今不忘(脂批:先有这一个唐太宗,才会有这一个魏征。喜欢听好话、赞扬话的领导,耳朵里便只会听到好话、赞扬话,庶几算是求仁得仁,又有何憾?只有对所从事之事业、对自己本身真正充满自信的开明领导,才会有丁氏这样的人跟他“一起讨论,该争了争”,正面反面的意见才会让他听到,而这才叫讨论,才叫开会)。

平心而论,那时候,我对这项事业、对人道主义,并没有深入地研究。



那次争吵

——我的回忆录(二)


(脂批:丁氏用史笔也,因命编辑删去,也是“为尊者讳”之义,兼寓“藏之名山,传之后人”美意,尚祈看官谅之)


冷雨敲窗时候

——我的回忆录(三)


上个世纪80年代开头几年,正当我国现代残疾人事业在母腹中躁动或者出生学步的时候,遭遇一股强劲的冷风。

掌管意识形态的高层权威人士(脂批:我亦不知此谁人,且到网上搜“左王”,玉肌花貌参差是)在批周扬(文艺界总管)对“左”的反思的时候说:“人道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根本不相容,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是斗、斗、斗,只有在资产阶级的血泊中才能浮现新世界的曙光。”(做事不问是非曲直,先求诸与“主义”相容——学界中人乖巧伶俐,曲讳之曰“经典作家”,脂研斋不妨且学他一学——乃是一种“经典作家作品”迷信;有的人,想从经典作家作品寻找现成答案,有的人,不过是打算从中找到替自己行为辩护的依据而已。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经典作家生活于百年之前,又怎能逐字逐句照套于当下?或辨曰,只欲寻找经典之中的思路与精神。然则问题又来了:由谁来敲定经典的精髓蕴藏在此段此句而不是彼段彼句?莫非得像禅宗的衣钵,须认明一代一代的嫡传才可倒头叩拜〔嫡传证书由谁签发?这是个问题〕;又或者,以拥护人数多者为定论,然而,人数孰多孰少又由谁确定,是开几个座谈会听几个人发发言——记住,与会者发言者都可以事先指定——便作为拍板依据,还是每逢涉及经典之重大问题〔谁来确定何为重大何为次重大……越扯越扯不清〕,都要发一份调查问卷,以示听取群众意见?若如此,岂非调查统计局即可取代理论研究室?倘若照此办理,掌管意识形态的高层权威人士必认为这与动辄一人一票的虚伪民主无异——其实,少数服从多数,是咱们领袖早已说过的原则之一。当然,领袖又曾经说过,真理有时候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那又该咋整?看来,还是邓公的主张要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实践检验过是死路一条的,权威人士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济事。顺便说一句,那位高层权威人士将“主义”本质归结为斗斗斗,实在是干着为渊驱鱼为丛驱雀的蠢事,除了嗜血者,恐怕斗斗斗的大纛旁剩不下几个人、聚不了多少群众,既无群众,休轻言新世界,就是旧世界,恐怕也难以立足)

此言出自“文革”后的改革开放年代(1984年),令人惊诧(脂批:何须惊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换件马甲,大放厥词者,大有人在,甚至连马甲也无须换就大言不惭者也有的是,此其一;毛泽东同志说过,凡有人群的地方,都有左中右,一万年以后也是这样,此其二;我不赞成“此言”,但我誓死捍卫发“此言”者的发言自由,此其三;需要惊诧的是,“此言”,也就是厥词与大言,万一成为主流社会的主流声音,不知是否主流社会的悲哀)。

学界、政界一片迷茫——掌握权力的人多么需要“与时俱进”(脂批:学而不思则罔,政界要与上级保持口径,无足怪的,至于学界迷茫,不过是学界诸公忘记了各人肩膀上长着自己的脑袋而已;或者,因为害怕丢了肩膀上的脑袋而故作迷茫状,也说不定)。

这与后来提出的“以人为本”(脂批:若说以人为本,而且不是说说而已,则不宜以书为本,更不应以阶级斗争、人斗人为本)以及“和谐社会”,距离有多远。邓朴方和成立不久的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是怎样对待这股冷风的?

第一不传播、不动摇;第二不理会、不争论,不对着干,本着人道精神默默做事,不发大声音。

这就是当时的态度。在那个政治生态下,这是一种大局意识,一种自我保护,一种坚定(脂批:佩服!不过,在不健全的政治生态下,有些事、有些话,必得有某些资格或曰资历或曰资本的人来做、来说,要不,到大街上随便找个引车卖浆者流试试?鲁迅讲过,拿破仑站在山顶上夸口:我比ALPS山还要高,别忘了他身后跟着许多兵,倘若没有这点,必将被山那边的敌人捉住或赶回,他的言行就都得归到疯子一类去)。因为有了第一点,所以邓朴方在有些场合的讲话中(主要是在地方的讲话),多次结合残疾人事业讲什么是人道主义、为什么不能没有人道主义。在我国,在当今,人道主义不是多了,而是少了。人道主义是残疾人事业的旗帜(见《人道主义的呼唤》)。他强调,要用做好残疾人工作的事实,显示人道主义在我国的真实性、广泛性。这等于说,人道主义是我国社会文明,是残疾人生存需要,我们应当在这方面做得更好。因为有了第二点,所以以多种方式,推进残疾人脱贫就业、康复、技能培训、无障碍设施等工作,各种相应的交流会、研讨会、专业会也频频召开,气氛活跃(脂批:如果,交流会不交流情报,研讨会不研讨问题,只许说好话或者只允许指定的人说指定的话,又另当别论)、高潮迭起。于是随着观念转变,眼界开阔,各种业务向基层、向纵深发展。这些工作,有个特点,就是具有开创性,因为此前没有这么大规模做过。

当时,在迷茫中,学界有些人对邓朴方的言论(比如对他的讲话,对他主持的记者招待会)特感兴趣,踊跃参加,到处打听,意在探寻“上面的态度”。邓朴方、残疾人福利基金会释放的信息是,没有人道主义就谈不上社会主义。要从人出发而不是从本本出发看社会、看世界。从人出发,就要关心最困难的人,最不容易参与社会生活的人——各类残疾人。要理解、尊重、关心、帮助残疾人。

其实,有人公然反对人道主义,也不一定是坏事(脂批: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么一来,人们更关注人道主义了。当时邓朴方这方面的文章就比较抢手。那一段,不论是民政部门还是地方政府,都对残疾人事业热心起来。或许可以说,这是当年我国残疾人事业推进较快的一个原因(脂批:我欲无言,皆因意已尽矣。且抄一段书:英国有个作家,叫做约翰·斯图尔特·密尔,以前名字翻译为约翰·穆勒,毛主席对外国记者谈话也说看过《穆勒名学》的,密尔即是穆勒在1859年就说过这么一段话:“首先,那些被迫噤声者,言说的可能是真理。否认这一点,意味着我们假设自己永远正确。其次,就算那些噤声之语存在错谬,但也可能,而且通常是,包含部分真理。任何普遍意见,又或主流意见,都不可能囊括全部真理,只有让各种观点彼此辩驳印证,真理才会越辩越明。第三,就算我们相信眼前的意见都是真理,若不容它接受对立意见的挑战和检验,人们对待这一意见的态度,将如同保留偏见,对它的理性依据将缺少领会与感知。”可能经典作家没有说过密尔这样的话,这也许是很长时间没人提起的一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