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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 | 不,我们不解决问题

更新时间:2020-05-09 作者:马拉来源:《小说选刊》 

小说是不是要解决什么问题?我曾经以为是的,现在不这么想。从宽泛的范围来讲,文学的任务是制造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那是哲学的任务。具体到小说,我们只需要搭建场景,而把所有的解释权拱手相让,这是小说真正的道德。我厌恶在小说中议论和讲道理,这就像你和一个漂亮姑娘约会,花前月下的,能不能稍稍压制一下对三角形内角和的热爱,而回到感性的人?小说效果的实现只能寄托在读者身上,读者感受到的即是小说存在的全部。没有阅读,就没有效果,也就无所谓意义。这世界上绝对不存在没有阅读却能产生价值的作品。对伟大的演员来说,身体即语言,一个眼神所传达的或许比一本书还要多。小说要做的就是那个眼神本身,准确地描述它,而不是试图解释它。作为一个写小说的,我当然想写出一个美妙的眼神。

写作时间越长,能感受到的困难越是巨大。对自我的厌弃感,比影子还要顽固,即使是阴天,你也知道,它还在那里。《钝感之刀》对我来说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我没有写过类似题材的作品。它到底是什么,写了什么?我到今天还是说不清楚。它看起来外表平实,像一个忠厚的中年人,没有锋芒,似乎也没有痛苦。宛如钟表,每一步都走得精准无比。即使我无法把这个故事说清楚,写作中遇到的问题我是清楚的。我想说说这个。比如说人称。在小说的开头部分,我对邹凤莲的称呼一直是“老婆”,她似乎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也不需要名字。随着故事的发展,场景发生了转换,别人来喊她,她必须要有一个名字了,不能再用“老婆”来称呼她了。如何让她的名字出现,我纠结了半天。要不要从小说的开头就给她一个名字?我不想,那样似乎不够亲密。如果特意写一两句话,引出她的名字,那太笨拙了。最终的处理方式是直接让她的名字出现,然后就在这句话里快速地和老杨联系起来,让人知道她是杨胜宝的“老婆”。这是个小问题,要做到自然,也要一点心思。这样的地方有好几处,就不一一说了。如果说有点意思,那么,小说的主视角其实也发生了两次转移,从杨胜宝转到邹凤莲,再到皮球。这种写法我以前试过,做得不太好,这次应该还算不错,它看上去很自然,没有太多刻意的痕迹。这个小说还有一些暗示,试图探索一下人心的阴影,我发现这个事情非常不好干。而且,它还引入了一点点悬疑手法,这当然是为了故事服务,我希望它是合理的,能够让人接受。促使我写这个小说的动因是“在树梢跳跃的自闭症儿童”,这个神奇的画面,打开了我的想象,我实在没有办法忘记它。

小说写完了,作者能说的其实非常有限。我甚至不能猜测,读者到底会对谁的印象更深刻,对什么更感兴趣。我哪儿知道。我确信的是我对这个小说没有把握,我不知道它到底写得怎样。正因此,特别要感谢《山花》和《小说选刊》的鼓励,这意味着没准儿它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