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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树森 | 《白门柳》的三大谜题

——序《〈白门柳〉的历史原型与文学想象》

更新时间:2020-12-15 作者:黄树森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骤雨初歇。十分梳洗。

五桂山广种的莞沉香树,渐露机芽。莞沉香,据明代散文名著《影梅庵忆语》记述,即名士冒辟疆送给名姬董小宛“姬最珍之”的“绝品”——“东莞女儿香”。香港之“香”,香山澳(即澳门)之“香”,香山(中山)之香,均于“莞香”肇启。此乃珠江口东西岸经典文化符号,遗响犹存。

中山人马应标创先施公司,“先以诚实,施之与人”。先施是英语音译,即诚实。以信立业。

“石歧佬”那家店的粤味食品,堪称“正嘢”,我去过五六次。

中国大陆高尔夫,第一杆开波(球),迄今25年。

2018年1月6日,“快活的蝙蝠---刘斯奋文艺成就研讨会暨书画作品展”在广东省中山市隆重开幕。

关于《白门柳》的研讨会,一共开了六次,我参加了五次。从1989年《白门柳》第二部《秋露危城》出版,并在我任主编的广东省作家协会理论月刊《当代文坛报》选刊,不惜血本,倾力推介,以光篇幅,也有三十年。那可是个高峰期有130万发行量的理论期刊啊。

卫国、淑梅的专著《〈白门柳〉的历史原型与文学想象》和于爱成的专著《小说晚明》,一部以“表”中所喻(明文、显学)的史料对照的实证研究,一部以“里”中所喻(密文、隐学)的解密姿态的索隐研究,是本次研讨会的两大学术亮点。

“史学就是史料学”,以傅斯年为代表的史学研究大家,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提出这个口号,并认为历史研究的责任,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浅处见才,方为高手。丰盛的、客观的、原生态的史料印证对比,才能找到历史真相,还原历史真相;小说文本的推理性、启发性考据性、历史性,才能得以牢靠的确立,也才能判断小说文本在多大程度上接近历史真实。

陈寅恪在《王静安先生遗书序》中,精辟论述史料史识史学三大法度格例。一是“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证”,二是“取异族之故书与吾国之旧籍互相补正”,三是“取外来之观念与固有之材料互相参证”(《金明馆丛稿二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219页)。这不仅是历史研求,也是文学历史真实的定海神针。

精神分析学派大师荣格在研究了全世界的神话与传说后,归纳总结,提出了一个“原型”的概念。据好莱坞对全世界最受欢迎的电影的研究结果,得出电影故事必须符合最广泛的“原型”。

“原型”,经历的时间最长,化为文化沉淀的过程最久,接受历史考验和读者过滤门槛复杂,“原型”是潜因根性,常常被遮掩,被美化,被篡改,被娱乐;“原型”为真实服务,也为文学文本获得最广泛的表达和想象空间。

这两本专著,注重新史料的发现,注重新论题提出,颇值欣慰和点赞。卫国、淑梅运用“释证”“补正”“参证”的新史料在60%以上;于爱成掌握晚明史料近亿字。“钱柳之谜”“梅柳之谜”“冒董之谜”,都系三十年《白门柳》研究,首次集束提出。

刘斯奋从1981年开始,潜心创作三卷本历史小说《白门柳》,历时16年,很少下楼。当年文坛传闻,还有一个不下楼的,即写《白鹿原》的陈忠实。

对《白门柳》的评论和研究,时间磨洗,空间位转,历时33年。1985年5月20日,黄秋耘在人民日报发表《真与雅》的文章,金钦俊1985年11月在《广州文艺》发表《从<白门柳>漫论历史小说——致刘斯奋》的文章,于此肇始。黄文指出了《白门柳》“真”与“雅”两大特征。长期以来,历史文学创作,弊窦实多,积重难返,金文借《白门柳》对历史真实和艺术真实的成功把握,批评了“以今例古”“以古媚今”的,如清代邹一桂批评“蹴黑气”恶画般的伪历史创作倾向。这是第一个节点。

1992年3月,我和章明《关于<秋露危城>的通俗》在羊城晚报和理论月刊《当代文坛报》发表,我的信把第一次《白门柳》定为“国优”作品,认为“省优”的砝码,“断断打不住此书的价值和分量”。章明复信认为,在全国范围内《白门柳》“也堪称第一流的精品力作”。“国优”一词,搅动一些人不安的神经,嘲讽把“省”字错写成“国”字。龃龉不少。

据张承良《〈白门柳〉事典》:“这是最早有人在这样的高度上来肯定《白门柳》的价值”。《名家评说白门柳》,广东教育出版社2000版,507页)。这是第二节点。

其间穿插五个研讨会:

1985年5月8日羊城晚报、花城出版社《夕阳芳草》研讨会;

1992年4月23-24日,《白门柳》北京研讨会。中国作家协会、当代文坛报四单位主办,林涵表、蓝翎、郑荣来、谢永旺、梁光第、缪俊杰、黄树森等40人参加;

1992年5月19日《白门柳》广州研讨会.研讨会由当代文坛报、广州日报、广东电视台主办。金钦俊、陈国凯、蔡运桂、饶芃子、黄伟宗、黄树森、陈俊年、章明、左多夫、李汝伧、谢望新、雷铎、张木桂、许翼心、钟晓毅、何龙等参加。

1994年3月,《白门柳》上海研讨会,由上海《文汇报》上海市社科院当代文坛报主办。徐中玉、蒋星煜、李子云、周介人、徐俊西、郦国义等参加。国义在会上提出两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一个是传播与营销的相悖,《夕阳芳草》印了21万册,没有引起相应的关注度;而《秋露危城》首版印了7千册,却引起轰动。另一个是《白门柳》的问世,令人想起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和陈寅恪的《柳如是别传》,预判这三者有某种隐秘藏机联系着。也有人啧啧称奇:广东的作家写江南名士名妓,写得这么到位。

1988年1月7日,祝贺《白门柳》获茅盾奖研讨会。

第三个节点,就是这次广东中山研讨会。卫国、淑梅、于爱成用“探颐索隐、钩深臻远”的双重例证,探求《白门柳》与历史真实的接近点,考据最近情理的结论,破解《白门柳》三大谜题,还原隐藏在小说中的历史真相,凸显“被遮掩被低估了”的《白门柳》价值。随着信息技术和互联网的普及,信息的查询与获取,变得快速高效,“表”中所喻,“里”中所喻的索隐考据,必然在消失了几十年后,重出江湖。与红楼索隐派在海外的复活,出现杜世杰《红楼梦原理》、赵同《红楼猜梦》等代表作品,形成一种新的学术呼应。

33年,对《白门柳》的评论和解读,也构成一部研究史,研究者近200人,论文近百万字,小说文本出了11版,研究专著出了五部:

广东省文艺批评家协会主编的《名家评论<白门柳>》(广东教育出版社2000版)

刘卫国、申霞艳、陈伟军、陈淑梅合著的《文人心灵的历史回声---<白门柳>论》(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版)

谭运长的《<白门柳>评传》(岭南美术出版社2006版)

傅修海的《<白门柳>的节奏结构艺术研究》(郑州大学出版社2014版)

易文翔的《诗,在历史中---论长篇小说<白门柳>》(岭南美术出版社2015版)

卫国、淑梅这本专著,对此作了详尽文献综述和扫描,还对许多文章作了点评。

刘斯奋在创作《白门柳》时,阅读和研究了大量的建筑史、家具史、服装史、金石史、制度史、风俗史著作,以求小说符合历史原貌。对小说人物的环境、江南园林、秦淮妓院、贡院、寺庙、居室、城池、陵园以及其衣冠、化妆、道具、习俗等的叙写、阐释和想象,力求还原历史真实。

据卫国、淑梅的研究,《白门柳》的史料运用,有三大类:

古代名画,直接见证,此其一。

如刘斯奋对南京城的描写,是依据明代晚期绘画《南都繁会图》,此图堪称明朝的《清明上河图》,描绘了南京秦淮河两岸盛况,画中有“东西两洋货物俱全”、“川广百货”、“万源号通商银铺”,“极品官带”、“京式靴鞋店”、“杭篦老铺”、“西北两口皮货发售”、“名荣发客”、“涌和布庄”、“网巾”等店招,《白门柳》中对街道招牌的名称,都不是随便虚构的,对南京紫禁城中很容易出错的奉天殿、谨身殿、华盖殿、文华殿、武英殿、文楼、武楼的名称、方位,小说都描写准确无误。

古籍记载,印证充实。此其二。

《白门柳》对南京江南贡院、秦淮河旧院、河房、南京紫禁城,城门,刑部衙门,复社士子经常聚会的南京蔡益贡院坊,乃是依据余怀《板桥杂记》《江宁府志·城邑考》《南京刑都志》、《利玛窦中国札记》、孔尚任《桃花扇》记载和作者在南京的体验,而加以想象、发挥、细叙。

转述后人对文献、实物、口述的研究,间接从差别中寻找历史的真实。此其三。

小说中写到的家具、古玩、据卫国、淑梅考据,均有实事史料、当事人、目击者的研究见证,可信度高。如王世襄的《明式家具研究》赵汝珍《古玩指南》、文震亨《长物志》、《西京杂记》等。柳如是卧室的景泰蓝博山炉,色彩华美,所烧香料为沉檀,即沉香和檀香,皆为香中珍品。考据者认为,这是符合历史原态和真实的。据文震亨《长物志》所述:明代宣德年间的铜炉最适用,又说“去青绿博山亦可间用”,否定了“八吉祥、倭景、白钉诸俗式,及新制建窑,五色花窑等炉”,而且在《西京杂记》南朝梁吴均《行路难》、唐李白《杨叛儿》、明末小说《醒世恒言·卖油郎独占花魁》,找到了印证。

明朝官宦,在服饰上,不仅颜色、款式上有等级,一品至四品,绯袍;五品至七品,青袍;八品九品,绿袍,服饰上的标记图案,也有等级——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云雁,七品鹬鹇,《白门柳》写到钱谦益升为南京礼部尚书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官居二品时,摸着绯红补子上的“锦鸡”图案,活脱脱一派内心权力野心如愿、喜悦骄狂之情。

再如柳如是盛装打扮,从外套裙子直到她的远山眉,新月眉,卫国淑梅一一作了探索考据,为了显得“更年轻,更娇嫩”,仅远山眉,就从葛洪的《西京杂记》、白居易的《井底引银瓶》、温庭筠的《菩萨蛮》、韦庄的《荷叶杯》、黄庭坚的《西江月》、南宋刘克庄《求凤曲》中,都找到相关描写和佐证,不仅对原著文本的阐释分析,更扎实可靠,同时,也引导读者的阅读和览赏。

卫国、淑梅还归纳了《白门柳》把历史“本事”变为文学“叙事”四大经验和原则,即用“关注张力,追求深广”处理取舍问题;用“七实三虚,虚中有实”处理虚实问题;用“近山浓抹,远树轻描”处理详略问题;用“发皇心曲,显幽烛隐”处理显隐问题。很有见地,也很得当。

新的史料,扎实剖析,意境随生,余音不绝。挺拔起《白门柳》历史真实的主脊骨,应可信据。

《白门柳》有发达的事实感和广阔的笼罩力。

举凡唤茶鹦哥,吠客猧儿,三吴浪船,带骨鲍螺,青楼名姝,士子名流,俯仰庙堂,穷途寂寞,繁华逝尽,乱世离合,寒柳挟霜,老梅垂雪,人、事、时、物、每一种要素,每一个故事,乃至文化失落后文化守护,文化沉沧后的文化抗争,人格末路后的人格警示,人格污垢后的人格操守,中国知识分子在天崩地陷的大动荡时代,幸存者的事之曲直,理之真伪,情之虚实,或荣于华衮,或严于斧钺的隐秘心理探究考据,耐人寻味的生命律动和启蒙思考,它的隐喻化,象征化,微言大义,使《白门柳》研究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卫国、淑梅在爬梳60%以上新史料的基础上,以残余片段,窥测全貌,以释证补证参证,对《白门柳》的考据研究,提出新的问题,那就是:钱柳之谜,杨柳之谜,冒董之谜。

好的问题,比完美答案更重要。提问变得越来越珍贵难得,一个问题就可以开掘一个新的研究领域。传统中的索隐派,考据派,都有很好的提问,值得借鉴和传承。

钱柳之谜

晚明文坛领袖钱谦益,晚年迎娶秦淮名妓柳如是,在正野史中多有记载。钱柳因缘,也是《白门柳》的重头戏。

这对老夫少妻,“汝胡我爱”?因何成婚?在晚明天崩地陷、恶魇沉沉的大动荡时期,两人表现各异,柳要投水殉国,钱“索怯性懦”,降清失节,柳红杏出墙,钱“平而恕矣”,最后两人又共同走向反清复明道路?

卫国、淑梅考据:钱肇鳌《柳如是轶事》中,曾记载柳如是红杏出墙事,而刘斯奋参照这一史料,并在史学大家陈寅恪《柳如是别传》史实成功考据的基础上,取钱谦益“发皇心曲”,对性与利的无间道,情与理的灰色地带,红颜与“摆设”的橙色走廊,就情操与欲望,小节与大节,贞洁与权力,名声与学问,复杂变化的,隐秘心理,作了想象叙写和还原,刘斯奋以“评红妆”,与陈寅恪在《柳如是别传》中“著书只为颂红妆”的“颂红妆”,在政治因缘与女儿情长,赓予补充,两相互参,认为《白门柳》更为贴切地解答了钱柳之谜。

梅柳之谜

《白门柳》开篇是个引子,引子是一篇咏梅美文。卫国、淑梅写到:“随着清兵入城,旧院笙沉歌寂,里巷萧条,这种繁华消逝,茫然若失的感伤,成为隐含在《板桥杂记》中的基调,也成为夹杂在《白门柳》这部恢弘乐曲中的一个音符,一朵泛起的浪花。”

在余怀的《板桥杂记》中,李十娘所居曲房密室里“轩左种老梅一树,花时香雪霏佛儿踏。”而同人诗文之会,必主其家,在《白门柳》中,作为小说人物余怀的记忆出现时,那抹老梅树令人错愕地只剩下半截斧痕累累的树桩。刽子手阮大铖则临白雪饮茶,以赏乐枯梅。

美好记忆与现实情境,名仕名妓钟爱的老梅与屠杀磨难后的被赏乐的老梅,有怎样的关联、隐喻和微言大义。

“柳”和“梅”,都是作为中国文化的一个原型。“柳”字,据于爱成《小说晚明》考据,在《白门柳》中,“柳”字出现了993次,其中,717次,以“寒柳”自喻,都是柳如是的“柳”,152次乃柳敬亭的“柳”。白门柳之“柳”,与柳如是“寒柳”意象,与陈寅恪钟爱的“寒柳”自喻,抒情寄史,文学文本之“柳”与史料史实之“柳”有怎么样的关联、隐喻、微言大义。

冒董之谜

冒董之恋,在张明弼《冒辟疆董小宛传》、吴梅村《题冒辟疆名姬董白小象并引》《又题董君画扇》及龚芝麓《贺新郎》等诗词中,多有描摹书写,广为流传,成为才子佳人故事的千古绝唱。冒襄所作悼念亡姬美文《影梅庵忆语》,应是冒董故事最原始记录文本。

近人赵苕狂在《<影梅庵忆语>考》中,对冒董故事玩味不己,分享了《影梅庵忆语》笼罩在才子佳人故事上的美丽、精致、凄婉感的诗情画意和光彩,《影梅庵忆语》,是当事人冒襄的自我叙述,而《<影梅庵忆语>考》,是偏于一隅的孤证。

卫国、淑梅考据认为:《白门柳》透过冒襄的叙述,寻找未被叙述、或被故意漏掉的故事,厘清《影梅庵忆语》暧昧不清的隐秘图景:那就是在诗意和光彩背后的泪水,委屈,自私和粗暴。董小宛期盼以短暂温柔抵消全部苦难,而获得的是“如梦如狱”,尊严尽失:她维护家庭,劳顿不堪,但家庭既不和谐也不温情,却视她为异类;她全心奉献丈夫,却得不到真正爱情;她深受损害,憔悴早夭,才换来丈夫良心发现,哀愁忏悔。《影梅庵忆语》隐隐透露男性中心信息,而《白门柳》更为倾斜对弱女人的同情和关注,逈相大异。史料文本与小说文本释证,《白门柳》完成了对《影梅庵忆语》的颠覆性书写。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跟卫国、淑梅、爱成这辈人相识,屈指算来,已二十余载。他们在中山大学读研究生时,而我正当壮年,常在研究生宿舍喝酒吃着卫国从湖北家乡带来的腊鸡腊肉,他们中有人择偶,找我做推手,我变着法儿,找事一起干;让老辈晚辈一块儿静静长高,慢慢成熟。这人生之中的畅然际会,虽备历艰困,唯有不问沧桑,只道天凉。与他们交往的“开心”,一直倔强地留着。我系编辑出身兼作文化研究。虽忝列中山大学兼职教授,但我这里就是一个码头,一个驿站,立了“欲要过渡而船来”“瞌睡时给个枕头”的信条,不致让后辈来者满怀才情成为落水流水,理想抱负化为幻影泡沫。

我的老师董每戡、吴宏聪、肖殷,常常以此沾慨于我教诲于我。金庸每次见到我,必问谁是刘卫国,谁是施爱东,我概言之,高的是施,矮的是刘,喜言者施,寡言者刘,金必回应,他们的劳作付出,我在香港,想办法给他们补回来。广东省作家协会评奖,卫国和淑梅均上榜,但终评时,半数评委认为两人是夫妻,只能上一个,我据理力争:两人论文都被核心期刊选登,不能顾此失彼。结果两人都上了“船”。

暮齿之年,宜忧喜两忘,作序之事很易激起情感波澜。徐南铁劝我,写完这个序,就别再写了。卫国为人质朴,文风静正,已有多部学术著作及《今文选·社科卷》《广东九章》出版。作这个序,可以重启与他们这辈人的种种砥砺和辩难:《广东九章》编辑中,书名的淘洗筛选;“夏/夷” “沿海与内陆”“北方与南方”以及“争议结”的指陈得失;陈白沙“白沙体”的剖辩方正;汤显祖的“岭南行与临川梦”的别有踪迹;乃至我写作演讲中“公鸡早叫”“陌生化”“短语化”的评点暗示……常感在怀,十分忆念,真一乐也,是为序语。 

2019年12月30日 广州东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