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标题

内容

首页 > 报刊中心 > 新世纪文坛报

先贤:重构一个地域的精神史

——以《半元社稷半明臣》为例

更新时间:2021-05-21 作者:侯平章来源:广东文坛

我在认真读完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文化散文经典系列中詹谷丰的《半元社稷半明臣》后,想到了历史上宋朝苏东坡对陶渊明的发现和推荐。要是没有几百年后宋朝的苏东坡对晋朝陶渊明的发现和大力推荐,陶渊明的历史地位和社会学价值就必然会在历史的烟云里被彻底淹没。也就不可能有今天大家都知道的陶渊明了。至少陶渊明的知己和知音是几百年后的苏东坡。这样看来,詹谷丰最少也是东莞历史先贤伦明、何真、陈益、张家玉、邓尔雅、张荫麟、陈伯陶等的知己和知音。詹谷丰是在精选中重述东莞精神历史。这种书写的作用就相当于历史上苏东坡对陶渊明的推荐作用。

《半元社稷半明臣》收录詹谷丰在《作品》杂志上的七篇专栏历史散文。这些散文都是对东莞历史先贤的书写和重述。选取了在东莞历史上散发着历史星光的人物进行单个的个体阐释。其实就是对东莞历史上的七粒珍珠进行打磨和装裱,作者是通过小说家的笔法用丰富的细节来再现东莞这片土地上鲜活的历史故事。在故事中串联东莞历史文化的传承和赓续。作者在深究东莞历史的基础上,用一种零距离并且有体温的书写来完成对东莞深厚历史文化的东莞精神的再现。东莞的这些历史文化和精神也是广东历史和文化发展中的一个切片,也是华夏历史文化变迁的一个样本。詹谷丰在《半元社稷半明臣》中打通了个人历史,地域精神与家国精神的脉络,透露出作者厚重的历史家国情怀。

近年来著名作家邱华栋以宏阔的视野对三千年的城邑北京进行书写为北京立传。著名作家叶兆言以史为纲对南京城的历史进行了爬梳写下《南京传》,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夏坚勇在现实和历史间完成对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的史诗性书写,写出了《大运河传》。广东作家叶曙明对广州历史的宽度和城市细节的厚重进行了详实的描写,塑造出鲜活的广州城市形象的《广州传》。上述作者都是通过宏大的历史叙事来完成一个城市的精神史。但是一个从农村到城市发展时间很短的东莞,要对这样的城市精神的历史挖掘,詹谷丰却走了另外的一条路,那就是找到这个地方被历史淹埋的几粒珍珠,进行打磨让其发光闪烁,再用一条线索把它们串成珍珠项链,来完成对东莞精神史的重述。

从历史文化着重先贤个体的角度对东莞进行文学书写,在小说审美感悟力的散文书写之外,还融进了作者的思想穿透力和历史文化的领悟力。这种智慧的高度参与东莞精神史的行为,作者充分发挥了小说家的书写技巧,以当下历史散文的形式对东莞历史进行关照,并将历史尘埃里的往事或者故事赋予了当代价值和意义。当然要想将历史散文写得有血有肉有体温有质感还要有新的发现和思考就必然要有庞大的知识储备,才能够写得汪洋恣肆,才能够把历史深处的波澜壮阔的往事或者故事注入进作者情感的浸润和体贴,才能够消解历史史料和作者之间的时间距离,也才能够做到作者在历史散文中的在场。《半元社稷半明臣》在回眸历史时的态度是慎重的。在大量考证历史史料和尊重历史的前提下,用小说家丰富的想象力和精细的场景还原,在书里留下许多丰富的历史镜像。勾勒出历史先贤们在身处历史重大选择时所做出的庄严抉择,让历史的瞬间有了跨越时空的张力。这样让地方历史深处的单个人物有了更加立体和丰满的历史形象。通过作者的立体构图,让读者在阅读时与作者的情感产生共鸣,从而走进历史先贤们的内心世界。

历史散文既要有历史的温度,还要有现代的表达语感。在阅读《半元社稷半明臣》时,至少我能与詹谷丰及书中的伦明、何真、陈益、张家玉、邓尔雅、张荫麟、陈伯陶等单独相处。同时还能够感受到詹谷丰小说式的场景描写,诗歌语言的简练、诗意在历史散文的表达上的巧妙运用。换句话来说,詹谷丰创造了历史散文的表达语言。这种语言恰到好处地反映了詹谷丰书写时的思考和思想。没有思考和思想的历史散文最多叫史料堆积或者罗列。他的这种单独选择一位历史先贤,放置还原到历史背景下,而不是进行历史史料的罗列呈现,恰恰是詹谷丰熟悉并彻底地进行独立思考后的现代表达。他的这种思考不是单一的,更不是单向的。他为想了解东莞历史脉络的所有读者思考了所有问题。其实这种思考后的有效呈现和表达目的是为了唤醒对东莞历史的回望和尊重,看起来是对几个单个的历史人物进行了特定角色的历史塑造,其实是在以切片的方式还原东莞历史的真实。用真相来回应东莞目前一些人对东莞的表层看法。詹谷丰历史散文的价值和影响就是通过追忆缅怀来增强文化自信和地方自信。

对时间和历史的重新审视和叙写对东莞文学具有非常独特的意义。詹谷丰在历史的纵深和历史的厚重间探究寻找最能表达重述东莞人文的精神史的显著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精选本身就是一种精神运动。它表现了重述者在自我经验的生活中与其发生精神碰撞,产生精神火光的历史细节和有历史份量的精神路标。书中所写到的历史先贤更多的是保留着东莞文化的基因和精神。这种有意识有选择的写作已经超越了上个世纪那种文化散文的抒写。他写得更亲切更踏实又比写乡贤的文化散文有了更开阔的文化视野。比如写伦明就把他放置在全世界的视野里与博尔赫斯的天堂图书馆进行比对。这不但看到作者的视野开阔,而且从侧面看出写作者的知识储备,看起来是随手拈来,其实反应的却是写作者的阅读的宽广。

对于东莞,由于形成思维定式,从这样的接受思维出发,东莞虎门是中国近现代的开端之地,虎门也是中国改革开放先行之地,三来一补的“太平手袋厂”。英雄的东莞大多会说到明季袁崇焕,红色东莞大家会说到东江纵队。正是缘于此,一个更为丰沛的历史的东莞却被遮蔽了。为了全面再现东莞更丰沛更深厚的社会历史,詹谷丰从多角度多向度对东莞历史精神进行了塑造和书写。这种写作是还原真实的历史的先贤辈出的东莞,再现辽阔、历史深厚、细节饱满的东莞,是续写当代东莞的历史传承,是突显东莞历史基因和人文精神,他的这种勘探东莞丰富肌理的书写呈现是为了结束浅薄表层东莞历史单一抒情。这种反思性和揭示性的历史书写,也是《半元社稷半明臣》这本书的真正的价值和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