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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的河 心灵的歌 ——序《远去的田园》

更新时间:2022-02-24 作者:贺益明来源:广东文坛

退休的人,有资格用“岁月的河”这个修辞,那是他自己的河,留在河岸上的那一行长长的脚印,会让他顾恋不已,感慨万千。人道是老了爱怀旧,不假,这“怀旧”就是一坛陈年老酒,就是一堆五彩缤纷的散文。王伟华先生年青时就擅写散文,但写得不多,退休之后,这坛老酒的醇香冲盖而出,连我都微醺了。

远去的田园,那是王伟华的田园,是他梦萦不已的家乡。家乡四季的风情,家乡流年的经历,那些事,那些人,那些歌,那些哭,平时也许只是偶然的、零星的、无秩序的撞击一下心房,而到了真正闲下来了的退休岁月,那挤挤挨挨的一队队故人、故事,那纷纷扰扰的一堆堆情绪、情结,会有如波浪江涛,排闼而来,这是可以想到的。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伟华的家乡潭王村在他的笔下是如此美好,如此广阔,如此丰富,如此深邃,如此人文绚烂,又如此地让他的记忆宝库珠玑充盈。《远去的田园》(以下简称《田园》)的几十篇散文,一体展现出了一幅广阔动人的图景。这是一个独具风情的水乡,它养育了一代代性格鲜明的潭王人,也培育了丰富的、绝非可以重复和复制的潭王故事,和以这些人和故事拼接起的几十年的潭王历史。说起来我与潭王亦有缘分,我的丈母娘就出生在潭王,那里有我妻子的“外婆桥”。我曾站在月城的榕江北河右岸,向彼岸的潭王望去,那依稀展开的远处风景,亦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但我没去过。而今读了伟华的《田园》,还真想去那个地方走一走。

无疑,伟华是带着浓厚的感情来写《田园》的,《田园》有田园牧歌的诗意,寄托了他化不开的乡愁,这是一支他从心里流出来的歌。不过,到有了一把年纪的时候,唱这歌,已没有了当年的火气,删除了当时现场的或高亢激越,或忘情欢忭,那怕它有原始的苍凉悲壮也罢,曼妙婉约也罢,都已变得平淡,变成了银幕之外的画外音。作为散文的表现形式,伟华选择了细细地说,徐徐地讲,娓娓地谈。

细细地说。潭王的美,藏在伟华的记忆里,翔实而又清晰,亲切而又鲜明。地的博大,河的幽深,草的葳蕤,树的蓊郁,以及河里的鱼,草中的蛙,树上的鸟,原上的牛;以及炊烟、番薯粥、碎米饭;以及划龙舟、唱潮剧、拜月娘;以及牧鸭、割草、拾穗、积肥……伟华细细地说,其中许多看似平凡琐碎的东西,却写得新奇、生动,叫人长知识,例如在水乡怎样抓那些各种各样的、名称拗口的鱼,对于城里人或非水乡人,属于闻所未闻,既新鲜又刺激,它们却在伟华的文学库存中蜇伏已久,而今集束为亮点之一了。

徐徐地讲。对潭王的人,在伟华脑海里好像已编印成册,他一一道来,具体而生动,因为,有许多是他非常了解的或亲自采访过的。其中当然包括他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以及叔、伯、婶、姆等。这些人的出场,使潭王成了一个大大的舞台,生旦净丑,令人目不暇接。潭王虽是一个平原,一个水乡,却又是粤东一块有深厚革命传统的红色土地,为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献出了不少优秀儿女,也留下了不少活着的忠诚的革命战士。然而,这些活着的人的命运,却千差万别,有的快到生命尽头的时候,有幸得一束追光骤照,稍慰平生,有的却未等到一声公平,含冤负屈,饮恨而终。读到这些徐徐道来的文字,难免叫人生出莫名的人生之叹,人生之问。而作为文学,这不平之鸣却成为一种艺术的担当。

还有关于伟华自己,从多篇文章的零散记叙中,我们能读懂他的人生。伟华是不幸的,少年时期的一场病改写了他的生理状况,让他丧失了与人平等竞争的基础条件。然而,伟华又是有幸的,他没能守住父母给他的健全肌体,却升华了那颗不屈的心。他坚定的追求,不息的奋斗,终于冲破了那扇被封死的“天窗”,展开了隐形的翅膀。从而,也能让他在今天以不温不火的纪事,充实着他的《田园》。

娓娓地谈。每一个走过坎坷、别过厄运的人,都会感谢生活。《田园》不乏轻松怡悦之作。和谐的夫妻关系,温馨的家庭生活,愉快的人际交往,这些篇什间或会犹如一抹霞彩,游临于《田园》之间,让人读起来觉得就整体感而言,松紧有度,张弛有致。而青春岁月那一宗曾经的缱绻,早已翻过篇了,而今两人都各自拥有着伉俪情深,儿孙绕膝,用一篇恰当的文字娓娓而谈,作个了结,一笑而过,这是当事人希望做的和应该做的,而对于读者,却能把欣赏文和欣赏人结合起来……

“田园”远去了,但伟华的“田园”葱茏依旧,魅力依旧(何况,今天的真实的“田园”正张扬着新的风度和新的魅力在与时俱进着),那把锈蚀的老锁锁住了老家空空荡荡的房子,而伟华心里的田园正磅礴着紫云英的淡紫,荡漾着油菜花的金黄,缭绕着蜂飞蝶舞的诗意,因为,这许多许多,都依稀转化为伟华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