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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云 | 吕雷:一个对文学有信仰的人

更新时间:2023-11-02 来源:粤派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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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雷

1998年春,《作品》杂志连载了几期吕雷、赵洪合作的长篇小说《大江沉重》的章节,我做的责编。至今我对小说的意境还留下了深刻印象:在那条大江上,驰来了一个开快艇的女子,江面白色的浪花飞溅,风在耳畔呼呼作响。一到浅滩,飞艇骤停;而后,邝健童出场,这个人是县级市第一把手,一个在基层鼓捣改革的年轻干部。由此,围绕他,引发了改革的所有故事与传奇。

小说写得干脆利落,带着鲜活的、湿漉漉的大江大海的气息。而且画面感强烈,人物出场极具戏剧性,再加上引人入胜的情节,让我读的时候很惊讶也很佩服,我惊讶吕雷此时的写作放得开,艺术意味强烈。至于他的合作者赵洪尚不知何许人也。

以前我也看过吕雷的小说,他在全国获奖的《海风轻轻吹》《火红的云霞》,虽也写得不错,但我还是感觉到那是他的前期创作,没有现在他的这部长篇放达捭阖。我读了这部新作,心里很是服气。记得发完第一章节我就找人要了在湛江挂职的吕雷的电话。打过去他接了,我说了自己的观后感,表示对此佩服不已。然后,我又讲了让他在湛江帮我推销刊物一事。因为那时刊物希望扩大发行量,让每个编辑都能找人包销一部分。

吕雷听完说,可能有些困难,他建议我找湛江文联和作协方面的人讲讲此事,看他们有无办法。于是,当年夏天我就去参加了湛江作协组织的创作会,会上结识了当地的许多文友,也谈了刊物的事情。至于成效如何,只待后来了。我后来才知道,吕雷挂职时的此年,正值1998年的9·8湛江海关走私大案,他的忙碌和烦乱可想而知,我却用这件小事去麻烦他,实在不应该。

《大江沉重》正是吕雷在挂职期间写的,他深入生活,积累了不少活生生的创作素材。他走出庙堂,来到基层、来到民间,结识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这决定了他的创作即使是宏大叙事,也充满了丰富的现实生活内容和细腻生动的情节。

吕雷的合作者赵洪,我是2003年10月在省作协组织的去云南采风时才得以相识。后来才知道,吕雷与赵洪是1977年在茂名石化总厂工作时就认识的工友。当年吕雷是工会干部,赵洪是车间工人。赵洪投稿给吕雷,从此他们有了文字之交,也有了后来合作几部大书的前提条件。

赵洪所在的高明,是吕雷常去的地方,这也是他深入生活的一个更基层的阵地。后来,我到高明,见到了高明市委原书记梁江,《大江沉重》的邝健童被认为是以他为原型来创作的。身材高挺,儒雅斯文却又有着文学梦想的梁书记,也认为自己就是邝健童。时间长了,邝健童和梁书记我们几乎分不清了。梁江书记后来到香港工作,主持粤海的工作,成了一个很有魄力的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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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雷与赵洪继《大江沉重》之后又合作了《国运——南方记事》。这部书以报告文学形式采访了广东上上下下许多人,他们以现身说法,见证着广东开放与国家命运的内在关系。

吕雷与赵洪在此书中的许多精辟见解都为读者所称赞,它几乎成为人们勘察广东开放改革前路时具有文献性、史实性与阐释性的重要文本。这两部沉甸甸的大书,两次获得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吕雷和赵洪这两个合作者,性格没有任何相似,反而差异很大。吕雷有知识分子的精英意识,而赵洪则认为自己属于民间,身上有不少的江湖气;吕雷严谨周正、分寸感强,赵洪幽默达观、自然放松。这两个性格差异的人却有着经验的互补性,这也是他们两个成为很好合作伙伴的基础。

吕雷实际上并没有跟我们有太多日常的接触,我们只是看他的东西。后来,也就是2007年前后吧,《作品》杂志陆续来了一批身份特殊的作家,王十月、郑小琼、曾楚桥、梦亦非、于怀岸等,很多是当时在工厂一线工作的农民工作家。正是吕雷对这批作家十分关心,他亲自到他们工作的基层,与他们谈文学,并十分关心他们的生活与创作。吕雷就是有这本事,他硬是磨着管财政方面的负责人,给拨了一笔钱,然后《作品》杂志每次来三四个基层作家,进行三个月的创作兼编辑实习。这批人后来成了广东文学创作的一支不可小觑的生力军。

2014年1月1日,吕雷不幸病逝。1月9日他的追悼会来了许多的人。实际上吕雷官位并不高,没什么政治上的权力,他也不是那种很会应酬交际的人。他对人也并没有多少许诺,也不特别热乎,但他却有很好的人缘,有许多的朋友。

在他身上有秉性耿直、公道无私的作家秉性,这并不是什么作家的特殊品格与道德优越,而是一个作家原本就应该具有的东西,只是有相当一段时间人们把这些遗忘了。吕雷却一直坚持着,从不妥协和松懈。人们自发前来送他最后一程。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是什么品质的人,你以为你可以隐藏得很深,其实是隐不住的,你走过去别人心里都有数。只是有时候因为你权力在握,对别人有威慑,人家会对你非常恭维。但那是假的,一旦权力不在,人们心里会恢复对一个人的正常评价。

吕雷身体不太好,但他每次总是可以化险为夷,我们也都没以为他没什么大事。但这一次他却未能躲过死神的魔咒,这禁不住让人唏嘘哀恸。吕雷总是希望写出有思想份量的东西,这是为了对社会有所报答。身体有恙,文字却是茁壮。他对文学有信念,文学也是他的信仰。如今,这个有文学信仰的人去了,人们内心觉得缺失了很多东西,这是最让人伤心难过的。